关于权力的对话

J.：一个7世纪的虔诚的人认为权力是善的，但19和20世纪的虔诚的人就认为权力是恶的，这怎么可能呢？一定发生了某些本质性的变化。C.S.：我认为在上个世纪，人类权力的本质以某种十分奇特的方式向我们袒露无遗。因此很奇怪的是，关于权力之恶的论点正是从19世纪开始流传起来的。在此之前我们以为，权力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或者至少已经缓和了，假如权力既不源于上帝也不源于自然，而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约定好的东西，如果上帝死了，狼也不再让孩子感到恐惧了，那么人类还需要害怕什么呢？但恰恰自从权力似乎完成了这一“人间化”的过程也就是自法国大革命起的那个时代，“权力本恶”这一极具魅力的信念开始广为流传。“上帝死了”“权力本恶”这两句名言都出自这一时代、这一情景。从根本上来说，这两句话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吃惊地好。往前可以接上古典政治哲学，往后可以接上（后）现代政治哲学。其观点在那个年代足显深刻，另外还初步迸发出极为先锋的理念，例如“权力的剩余价值”、“自主的伟大性”、“前置场”、“权力与无能的内在辩证”等概念，在今日被最先锋的思想家拾起并大加阐述。

直接权力的场域总是以关乎信息渠道的前置场作为前提（间接权力），而真正的绝对统治只会导致与外界的绝对隔离。甚至权力本身就是超出一切善恶决断的“巨型利维坦”：权力的现实摆脱了人类的现实，它源初的功能在于保护-服从、并由此与共识互相制造；然而它却具备了超出一切个体善恶的强大力量而成为了牢笼般的社会装置，当权者本身也不过是这一装置的分泌物；故权力不再是额我略所言的神性和善，也不再是上帝死后布克哈特那里的恶；权力以其超强的威慑力取消了一切用善恶评价自身的权能，以致于仿佛具有了中性的面貌。这种权力的统治伴随着武器技术的升级而化作死亡的阴影，徘徊在一切被统计和代表的民众身边，而这些匿名的群众就是技术和统治得以具有生命力的外在形式。因此，在权力的牢笼之下，尽管人对人可以是狼或羊，但欲成为人就仍需某种决断。

一种权力的客体化理解。正如后记所说，本书力图将权力作为一种脱离于人的“漂浮物”，以摆脱其被妖魔化（demonisch）的可能。对话的形式不出意料适配广播剧，结尾也提到本书内容第一次在广播推出后听众的反响。感觉本书前前后后的琐事比书的内容更有趣。（霍布斯、权力的前置场域、权力的来源问题）

简洁明了，这才是哲学书该有的样子。 居然是德国人写的。

成为人终究是一种决断 直接权力与间接权力的思考非常有启发，个体的有限性（相互威胁的可能）除了构成共同体的起点外，也隐含着上述直接-间接问题的端绪 四星的理由是这本书的定价居然是39

【8.0】一个半小时就能细致读完，施米特自导自演的一场独幕剧，虚构的提问者J特别像柏拉图对话录里的提问者形象。重点当然是对话部分，后续的书信选和序言后记主要是围绕对话所做的补充，价值性整体递减。值得关注的是，科泽莱克的一封长信和几乎完整地介绍了背景的后记。我觉得这篇后记其实可以放在开头，作为前情提要，然后展开对话的正文，再将其他部分作为补充。 施米特认为，权力并非来自于自然或者上帝，而来自于人类自己。保护与服从之间的关联是对权力的唯一解释，拥有权力的人能够不间断地创造刺激他人服从的有效动机。然而，权力也有其自主性，相对于个人来说，权力具有自身固有的法则，因为个人具有肉身的必然限制。权力的现实摆脱了人类的现实，它会将人拉入权力的辩证法中，权力强于任何权力的意志，强于任何人类的良善与邪恶。

「恩斯特·荣格尔说，罗伯斯庇尔们进入权力就如进入牢笼。我问他：为何只是罗伯斯庇尔们？所有人，无论善恶，进入权力都犹如进入牢笼。汉娜阿伦特：真正的权力始于缄秘开始之时。《宪法学说》：与秘密掌权者的公开外交术相比，公开掌权者的秘密外交术就是无害的游戏。」

Alles was über die Terminologie, oder?

有兩個啟發。第一個是權力的間接性——中介性和再現性——或許除了雅典公民大會之外，一切權力都是間接權力。間接權力的依賴性說明了其無自性，不是“依自不依他”。第二個是技術對權力的突現作用，技術使得權力成為不透明的克蘇魯，這當然是唯物主義的，但主體是技術還是權力呢？既然權力無自性，那唯物主義的克蘇魯只能是技術與權力混交的結果。

“然而成为人，却依旧是种决断”

1954年初版；无权者会反对权力，有权者对权力有好感，采取第三种态度不自私自利的观察和描述；巨大权力从何而来，来自自然和上帝之说已经都不合适，来自自然的话有权力的人面对无权者就是狼对羊，信上帝的话就是神对人；不服从权力的话权力终止，信任或害怕或希望或绝望能让人服从；如果不具备保护的力量就无权要求他人服从；权力不是无边的有其自主性，它是客观的遵从自身固有法则的庞然大物，当权者受到肉身限制，有不可抵达的理性和灵魂的软弱；当权者不由自主卷入权力本身固有规律和内在辩证法；前置场决定直接权力，没有完备的机构可以消除之，各色人等汇聚一个混合社会；权力越集中走道和长廊进言就越严重，这些势力暗斗不已；权力越大越孤单越被架空到平流层只能接触到身边人，在自我维护和自我间离中徘徊；俾斯麦不允许未经他同意皇帝接见某

技术的发展对权力含义的影响。权力的前置场，托举着原子弹的手臂与其说是肢体，不如说是个义肢，是技术和社会仪器的一部分。个体的当权者只不过是这种情境中排出的分泌物。统治不再是人对人的关系。总体上有点泛，要是内容再丰富点就好了。

施密特确乎是20世纪对权力关注最深刻的政治哲学家。不过这本里很有意思的是，科泽勒克与施密特的对话

老师译笔加一星。可能是偏见 同样是自导自演的对话录 卢梭像是在言说他的灵魂 施米特一开始则像是在诡辩：权力来自于人与其具有自主性是两码事，权力的辩证法不应该仅仅是参与影响——即政治参与，而是自身生长出其否定性的因素来肯定，是将人非人化的那一部分（p47），恰恰是最能揭示权力自主性的一部分。遗憾的、或者说必然的是，他主要将其归结于技术对人能力的超越。这种思维和决断理论一样，依然是洛克式的（良善政治关键在于人可以控制其造物，财产与gov）。在此基础上，施米特提出了一种技术-权力论的态度，两者之间并非共生关系，技术的发展超越人的能力之后、会导致权力的滑落，其连接点在于“人”的能力。这一颇为生命哲学的立场最后却是一种奇特的权力哲学，即其本身会超越人善恶的决断。施米特表面激进，实则保守。

一本保守主义宣言。个体的权力的拥有者永远有其肉身的有限性，这些不可被克服的弱点永远受到权力的前置场(我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下面执行歪了的“执行歪了”的部分可以在一种字面意义上的条件下被视为是权力的前置场，这边又有一种权力和无能之间的对照关系，其实这里可以对照The Dual State一起看)。而关于现代毁灭性武器的洞见挺有意思的“拖举着原子弹的手臂，以及刺激控制这一手臂的人类大脑，在决断的瞬间与其说是个体人类的某个肢体，还不如说是某个义肢，是技术和社会仪器的一部分。使用原子弹的其实是这个社会仪器的一部分。这时，个体的当权者不过是从这个情景中排除的分泌物，是职业分工极端化的结果”权力是一种远超其意志的东西。1954年西北德广播电台给对话起的名字恰如其分——权力，从未如此危险，从未如此隐蔽。

现代政治无非就是一种无神明世界的神明活动

非常有启发的虚构对话，关于权力的善恶和集中。“对于权力的意志与对于情欲或渴望更多其他东西的意志一样，都会摧毁自我。贪一定是通向苦。

主体部分很精简 翻译很好【回顾对谈进程】—萌芽—1.开端：人非狼，亦非上帝，人是人。2.阶段：共识影响权力/权力影响共识。3.中途：权力的前置场和通往权力顶端的问题。—幕间插曲：俾斯麦与波萨侯爵—4.简单的问题：权力本善，抑或本恶，抑或是中性的？5.清晰的回答：权力强于良善或邪恶，也强于人之中立性6.结论“我并不是说，人对人施行的权力是善的，我也没有说它就是恶的，我更没有说它就是中性的。假如我说当我拥有它是它就是善的，当我的敌人拥有它时它就是恶的，那么我一定会作为能够思考的人而感到羞耻。我所说的只是，它对于任何人，即使是对于当权者，都是一种独立的现实， 它会将人拉入权力的辩证法中。权力强于任何权力的意志，强于任何人类的良善，不过所幸也强于任何人类的邪恶。”

薄薄的小册子，原为广播稿，故较为通俗，施米特的人生经历极丰富。“而对于无权者我会说:不要认为你没有权力因此就是良善的。如果有人苦于自己没有权力，那我会提醒他，对于权力的意志与对于情欲或渴望得到更多其他东西的意志一样，都会摧毁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