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

第一章 草原的早期历史——斯基泰人与匈奴 上古时期的草原文明 斯基泰人和萨尔马特人 前突厥文化与匈奴艺术 匈奴与两汉的冲突 丝绸之路与塔里木 三国时期的鲜卑、匈奴、拓跋突厥和蒙古汗国 欧洲的匈奴人：哒匈奴人和伟大的阿提拉 第二章 中世纪初期：突厥、回纥和契丹 突厥帝国及其分裂 唐朝和塔里木诸国的关系 唐朝与回纥突厥帝国 契丹人和女真人 第三章 13世纪前的突厥、伊斯兰教 抵御突厥的伊朗屏障：萨曼王朝 喀什噶尔和河中地区的突变：哈拉汗王朝 突厥历史上的塞尔柱土耳其人 桑伽苏丹和阿姆河防线 喀剌契丹帝国 花剌子模帝国 第四章 6至13世纪的南俄罗斯草原 阿瓦尔人 保加尔人和马扎尔人 可萨人 佩切涅格人和钦察人 第五章 成吉思汗及其帝国 12世纪时的蒙古 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帝国 征讨西夏和金国 征服喀剌契丹国，洗劫波斯和俄罗斯 成吉思汗之死 第六章 成吉思汗的三个直接继承人 窝阔台 脱列哥那摄政和贵由、蒙哥的统治 第七章 忽必烈和元朝 忽必烈 元朝的佛教及其他宗教 马可•波罗的旅行 元朝的天主教 蒙古人被逐出中国 第八章 察合台家族统治下的突厥斯坦 察合台汗国的起源 海都宗王权与察合台汗国的重新统一 第九章 波斯汗国和旭烈兀家族 初期蒙古人在波斯的统治 阔儿吉斯、阿儿浑和旭烈兀的统治 阿八哈、阿鲁浑、海合都、拜都、合赞的统治 完者都、不赛因的统治和蒙古汗国的分解 第十章 钦察汗国 拔都与钦察汗国 别儿哥和那海 金帐汗国的末代王公 第十一章 帖木儿 夺取河中 与迷里忽辛的斗争 帖木儿帝国 第十二章 金帐汗国的衰亡与昔班王朝的崛起 金帐汗国的衰亡 阿布海儿与昔班王朝 阿斯特拉罕汗国、布哈拉汗国、希瓦汗国、浩罕汗国 第十三章 察合台王朝的后裔 歪思汗与也先不花 天山东部的察合台后裔 第十四章 蒙古境内的最后帝国 1370年后蒙古的混乱 卫拉特帝国 最后的复辟国：达延汗和阿勒坦汗 满族对中国的征服 17世纪的西蒙汗国 清朝终结蒙古人的统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书摘插图： 成吉思汗之死 把在文明的门槛边和农耕边缘的掠夺当做极大乐趣，是游牧民千年来的传统。成吉思汗有话可以为证：“男子最大之乐事，莫过于压服乱众和战胜敌人，将其根绝，尽夺取其所有，迫使其妻痛哭，纳其美貌之妻妾。” 公元1225年春，成吉思汗回到蒙古休养，在土拉河河畔的营帐中平静地度过了公元1225到1226年的冬天和公元1226年的夏天。现在的他足以让从北京到伏尔加河的世界为之颤抖。成吉思汗派长子术赤统治咸海至里海之间的草原。让这位征服者深感忧虑的是，羽翼渐丰的术赤越来越难以驾驭，他的特立独行不利于整个蒙古的利益，有分裂倾向。公元1227年，术赤在领地去世，让父子间的矛盾没有公开激化，不知这对成吉思汗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尽管西夏已经成为蒙古人的属臣，却不愿履行职责派军队作为辅助军攻打花剌子模。更有甚者，在蒙古正式要求援助时，不仅没出兵，西夏贵族阿沙甘不还冷嘲热讽说：如果成吉思汗没有足够的军队，他不配行使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维护蒙古和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成吉思汗没有宽恕、容忍如此放肆的忤逆言行。处理了花剌子模善后事务，他马上出兵征讨西夏。这次行动当然还有他更深层的考虑：木华黎死于攻金之战后，为了征服中国北部金朝，甘肃、阿拉善和鄂尔多斯这些战略重地对蒙古人至关重要。公元1226年秋，他开始发兵征讨西夏，当年底攻陷灵州，随后展开对西夏都城——宁夏城的围攻。于是在阿富汗屡试不爽的以夷制夷的手段，被蒙古人再次派上用场。为躲避蒙古人带来的噩梦，西夏人到处藏身，尽管如此，还是伤亡惨重，尸横遍野。战斗中，成吉思汗把营扎在清水河河畔和隆德地区。公元1227年8月18日，壮志未酬的他在平凉以西地区去世，享年60岁。宁夏在此后不久就被蒙军攻破，按成吉思汗的最后命令，屠杀了全城居民。 成吉思汗长眠在斡难河和怯绿连河河源边的肯特山上，成吉思汗曾多次在此得到过腾格里的鼓励和保佑。公元1229年，他的继承者窝阔台按蒙古习俗祭奠他，举行了盛大的仪式：为成吉思汗的灵魂供三日饭菜，从那颜和将军家族中挑选40名穿戴华贵的美女及骏马，给成吉思汗陪葬。 成吉思汗是草原游牧部落入侵定居文明的典型，他们凌厉的攻势、强大的战斗力和惨烈的屠杀被看做人类的灾难。蒙古人给人类带来的噩梦超过了他们的任何祖先。他把恐怖当做一种政体，把屠杀变为一种有条理的制度。阿提拉对欧洲的破坏以及摩醯逻矩罗对印度的破坏所造成的恐怖，远远不及成吉思汗对东伊朗的破坏而产生的恐怖。他的残暴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他所生活的那种环境造就的。成吉思汗用集体处死来惩罚那些投降后又背叛的人，或投降不及时的人。更糟糕的是，他对农业、都市经济和城市文明的无知，他们的征服活动让定居文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每征服一地他们很自然的想法就是把城市夷为平地，破坏农田使之成为草原。把在文明的门槛边和农耕边缘的掠夺当做极大乐趣，是游牧民上千年的传统。成吉思汗有话可以为证：“男子最大之乐事，莫过于压服乱众和战胜敌人，将其根绝，尽夺取其所有，迫使其妻痛哭，纳其美貌之妻妾。”但他担忧子孙会被汉族人同化，变得向往定居生活，而忘记他们作出的贡献。 公元1220到1223年和丘长春一起访问过成吉思汗的李志常，在征服者去世后，建议给他立一个碑。公元1229年，道教碑落成。碑文以富于哲理性的道教的语言，精辟地概括了这位游牧民皇帝的生活方式及其丰功伟绩：“天厌中原骄华大极之性，朕居北野嗜欲莫生之情，返朴还淳，去奢从俭。每一衣一食，与牛坚马圉共蔽同飨，视民如赤子，养士若兄弟，谋素和，恩素畜。练万众以身人之先，临百阵无念我之后。七载之中成大业，六合之内为一统。非朕之行有德，盖金之政无恒，是以受天之佑，获承至尊。” 从成吉思汗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健全常识、勤于思考、从善如流、善于权衡利弊、把握时机的人。对友谊忠贞不贰，对同盟者慷慨大方、深情不移，坚决保护同盟者利益。他具有游牧统治者的素质，充分显示了对秩序和统治的天赋。在他身上融合了粗野的游牧民族感情和另外一种高贵与崇高的思想。一方面，他有领导者的明智、深思熟虑和道义性，他和部下的行为具有一定的正义性；另一方面，他企图通过残忍的行为让降民恐惧，因为降民在他们看来没有价值，所以常常屠城。他头脑中有着对反叛者的强烈憎恨，但凡那些卖主求荣和没有做人原则的小人，都会被杀死；他又奖励那些忠贞不贰的人，吸纳为自己服务。这也说明了他的统治有着健全的道德基础。他坚定不移地守护着那些弱小的同盟者，也因此获得了广泛的尊重和效忠。汪古部首领阿剌忽失的斤、征服后的回纥人和契丹王耶律留哥，都曾得到他的庇护和照顾。他虽然贵为皇帝，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却保持着极端的谦恭，没有因为地位的变化而飞扬跋扈。 成吉思汗坚定不移地执行他的政策，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文明。他的许多辅臣成了他的良师益友：回纥人塔塔统阿、穆斯林马合谋•牙剌洼赤、契丹人耶律楚材等等。原来在乃蛮部任职的回纥人塔塔统阿成了他的大臣，还是成吉思汗的儿子们的回纥文老师；牙剌洼赤成了在河中地区居民的统治者，是该地区第一位蒙古人长官；耶律楚材将中国文化潜移默化地灌输给他的君主。以耶律楚材为例，尽管他忠于蒙古统治者，但也关心民众疾苦，寻找药品，制止战后的瘟疫横行。他收集遗书，保存当地文化。他常宣扬施行仁政的好处，来开化无知的蒙古人，常常通过机智、果断的斡旋避免大屠杀。他精通鞑靼文化和中国文化，且作出了很大贡献，他被有的学者誉为蒙古人和中国人之间天生的调停者。著名事例是：即将征服宁夏时，有蒙古将军向成吉思汗建议，消灭掉对于他们无用的一千万中国人，这些耕地可以成为他们广袤的牧场。成吉思汗觉得这建议很有见地，却遭到耶律楚材的驳斥。他晓之以“利”，让蒙古人懂得了可以从农田和各种劳作中获得贡赋、税收。他给出了一组数字——“五十万两银子、八万匹帛和四十余万石粟米”，以说明中国人不是无用的。成吉思汗也因此被说服，并立即命令他拟订税收制度。 蒙古行政机构的雏形在耶律楚材和成吉思汗的回纥辅臣们的作用下产生了，尽管它还伴着血腥的杀戮。当然这与成吉思汗和继位者对文化的倾向是分不开的，他们乐意接近突厥—蒙古社会中文明程度最高的契丹人和回纥人。契丹人耶律楚材让成吉思汗帝国在保持自己的民族性的情况下，又把它指引向中国文化；而回纥人则把鄂尔泽和吐鲁番的古代突厥文明、摩尼教、聂斯托利教和佛教的文化遗产与蒙古人分享。回纥人像教语言和文字一样，把民政管理机构传给成吉思汗及其直接继承者们。蒙古字母也是蒙古人根据回纥文创造的，两者大同小异。 此时蒙古人的行政机构是成吉思汗的札撒和回纥人的行政体系的混合体。它的工作尽管还不很完善，却是对文明非常有利的。同时代人对成吉思汗有很高的评价。马可•波罗说：“他的去世是一大遗憾，因为他是一个正义、明智的人。”约因维尔说：“他使人民保持了和平。” 表面上看这些言论是十分荒谬的，仔细思量，却又是有道理的。因为蒙古帝国统一了所有突厥—蒙古民族，成吉思汗把铁的纪律强行贯彻在统治的亚欧大陆上。他的札撒平息了草原各民族之间无休止的内战，商旅们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阿布哈齐写到：“在成吉思汗的统治下，从伊朗到图兰（突厥人的地区）之间的一切地区内是如此平静，以致一个头顶金大盘的人从日出走到日落都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一丁点暴力。”毋庸置疑，在保证和平、促进东西方商务正常往来这方面，成吉思汗堪称野蛮人中的亚历山大，开拓了通往文明之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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